萧言笑意温文,静静看着赵楷:“殿下,再坐而议论,不赶紧行事。真让东宫成事,内禅之后,则什么都迟了。殿下还愿意在这里坐等别人来决定命运么?殿下若不愿率领臣行事,则臣也不敢停留汴梁太久,马上就出而去河东避乱。毕竟臣也是东宫眼中钉肉中刺,还想全此余生…………却不知道,殿下有何处可去?”
赵楷神色变幻,咬牙切齿,一副狰狞模样。
他的确也是如同自家老爹一样,是胆薄之人。平日里风流蕴积,挥洒自如,气度不凡。但逢大变,却没了勇气。
可今夜在府中闭门待死,这种感觉,实在是太过于折磨人。天幸来的是萧言而不是东宫兵马。这种坐而待死的感觉,他不想再有一次了。
今夜太子和圣人之间,裂痕已然不可弥补了。说是决裂也不为过。若是自己能救得圣人,起而平乱,将来嫡位还用说么?这个诱惑,也实在够大!
可是…………可是若不能成事呢?
万一自家那个大哥功成,自己现在老老实实在十王殿中束手待罪。还有可恕之道,还能指望他念及一点天家体面,不会做得那么难看。自己要是跳出去摆明车马和东宫唱对台戏,事败之后那就只有最不堪的结果在等着了…………
这南来子向来是无法无天之辈,现在功业都是赌出来的。自己是龙子凤孙,天潢贵胄,岂能和他一样亡命。不得万全,如何敢就这样贸然行事?
赵楷苦恼得捧住头,无论如何也委决不下。
萧言静静等候了少顷,悄悄一撇嘴。在心里摇摇头。
这位三大王,成色实在不怎么样。已经是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。不过也好,要是这三大王英明果决,也不见得好操弄在手里成为一个合格的傀儡。
事到如今,他以为还有选择。干也得干,不干也得干!
萧言一摆手,大声下令:“奉殿下领我辈出而营救圣人,平定乱事!殿下忠肝义胆,正为我辈楷模,自臣以降,誓为殿下效死!”
他一声号令,几名貂帽都亲卫顿时涌上,七手八脚的将赵楷架了起来。还有人将来盔甲,就帮他披挂起来。赵楷想要推拒,这些貂帽都亲卫都是厮杀汉,铁钳一般的大手,摆弄他跟摆弄小鸡也似,哪里挣脱得开来?
到了这一步,赵楷也只有认命了,长叹道:“也罢也罢,孤就与萧显谟做这一场!显谟,孤的身家性命,都寄予你了,你可万万莫要负了孤!”
萧言微笑躬身行礼:“敢不为殿下尽心竭力,继之以死?”
这边说定,在外间一直滚动波荡的呼喊声,突然又变得更大。原来已然是响彻全城,现在更似一个个霹雳就在汴梁城中卷动!仔细分辨,就能听见山呼海啸轰鸣回荡的正是万岁两字!
室内赵楷一家,人人色变。而萧言漫不经心的向外看了一眼。
这场变乱,在自己的苦心经营下已经到了高潮时分了,下面也该自己出场了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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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金梁桥蔡宰相府邸。此间与城中其他大宅一样,都是重门深锁。大门里面还层层叠叠的堆上上大石土堆,有些上好的太湖石都挖出来堵门了。
宰相的元随,蔡家的家奴,全都燃起火把上了院墙。人人持刃,小心戒备。盔甲蔡京府邸是没有的,但是民间许蓄弓箭。墙头还张开了几十张强弓,箭镞冷森森的对着四下。
墙头这些元随家奴,虽然一个个也都是面如土色。但是好歹还撑持着没有四散逃奔,还算都在坚守岗位。
今夜变乱突然而起,将蔡京惊动。他毕竟是久历宦海,见过的事情太多了。还算沉得住气。喝住了乱作一团的府中诸人,招呼紧闭门户,然后许下重赏,打发人上院墙值守。自家也不睡了,在一众使女姬妾的伺候下,爬上了内院最高的一个小楼,四下观望。
蔡攸虽然分府而居,不过离着蔡京宅邸也不甚远。小蔡相公也是一个警醒人,发觉不对就带着家眷一溜烟的跑到老爹这里来托庇。现在就和几个弟弟惊魂未定的随侍在侧。
小楼四下窗户都打开了,寒风呼呼的刮进来。小楼中所有人都是又冷又怕,挤成一团。其间有蔡京姬妾使女,还有几个儿子。说实在的不成个样子,不过这个时侯谁还顾得上这许多?
汴梁是平安了百余年了,可是五代时侯,每隔几年,汴梁就是一次波荡变乱,侧身其间,破家的大族还算少了?
没想到在承平这么久之后,又遇上了此事。难道大宋的气数,真的开始衰微了么?
蔡京睁着一双老眼,一眼不发。只是拄着鸩杖,向着皇城方向尽力看去。
那里正是火光烛天,不知道有多少人围着皇城。呼喊声也如海啸一般,一拨拨的拍击卷荡着汴梁的夜空。
蔡攸在一旁扶着老爹的胳膊,勉强开口道:“天幸今夜变乱波及不广,各家还算平安。似乎只有几家禁军将门之家遭劫。城中骚扰也不算太甚…………到了天明圣人出面,也就平定下来了…………”
蔡京回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…………现在乱军是有所图,想早早将太子架出来,这才顾不得洗荡城中。一旦无强人来约束他们,这场乱事不过是才开始而已!不仅仅是市井百姓,就是高门大族,又有哪家逃得过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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