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一下。”
有人说话了，这声音细嫩，又不知怎么的给人一种沙哑感觉，从其中一个纸箱后面传来。
“动他们，我不保证小丑女会怎么收拾你们，”那声音讥笑着，顿了顿，发出悠长的吐息声像是在吐一个烟圈，“再说了，有胆量把小丑（joker）甩地上的人，不是傻子，就是鬼牌（joker）。”
这是个蹩脚的笑话，但是没人能笑得出来。
阿芙拉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犹犹豫豫、磨磨蹭蹭，像是鬣狗，闻到了新鲜的肉香，被生存的威胁压迫着，却并不心甘情愿、不乐意走开。她闭了闭眼睛，拍拍克拉克的肩膀叫他不要这么紧张，然后绕过去，走到废纸箱后面。
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站在那里。她涂着浓妆的脸简直像一个劣质的色盘，她任凭哥谭的沧桑与尖锐在自己一张面孔上涂抹出斑驳的阴影，冷色的眼影与眉妆盖住她稚嫩的眉骨，连同过于鲜艳的腮红、惨白的脸孔、鲜红的嘴唇……她比一个娃娃更像是一个小丑了，唯独瘦削的骨骼能看出她的年龄。
这女孩嘴里咬着一根烟屁股，抬起那幽蓝色的眼皮，看了他们一眼，满是冷漠与故作的世故。
“别想让我跟你们有什么瓜葛，小丑女给了我一张富兰克林（*一百美元），”她评估般上下打量了这几只肥羊一眼，“我们扯平了。”
她说完，踩着又高又细可以把男人眼球踢爆出来的高跟鞋往哥谭深巷里头走。她走在满是污水的道路上半点也没有打滑。哥谭老城是她的家，她是哥谭老城的一部分。
哈利伸手拽了拽克拉克的袖子，“别追，没用的，”魔法界的救世主深吸一口气。他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，像想起了什么，又像是突然被长久以来的疲倦迎头一击。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早已经遭遇过太多太多，现在，看着那个女孩的背影，他又想到谁了呢？
夏洛克则蹲下来。他细细捉摸着刚才那个雏妓曾站立过的地方，用手指摸索了一下，笃定开口：
“我知道小丑在哪里了。”
他说。
***
小丑并不在太远的地方。他就在哥谭老城区一家废弃已久的广播电台里，用脚后跟踢着地面，转动座椅的轮子，一边疯狂旋转一边唱着荒腔走板的歌。
他旁边甚至也没有什么别的人，说好了一整个阿卡姆疯人院的狂欢，除了小丑女跟着那调子摇头晃脑之外，也没见到什么别人了。
“哦，甜心，你来了，”小丑在颠倒的视野里看见一双红瞳，立刻笑起来。他把脑袋从座椅扶手上撑起来，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：“玩的开心吗，亲爱的？”
小丑女紧跟着挥了挥手，然后用手掌捧住脸颊，一副少女心飞扬的样子。“你好呀，Boss！”哈莉·奎因甜甜蜜蜜地打招呼，“还玩得开心吗？”她学着小丑说话。
与阿芙拉一同走进来的其他人，半点都没得到疯人院组合的注意力。克拉克拳头紧攥着，夏洛克倒是满腔恼火开口就想说什么呢，哈利一捂脸，甩了他一个魔咒叫他闭嘴。
阿芙拉也半点不吃惊。邪恶帝王的人格下，阿芙拉很少有真正会让她在意的东西。她只是再自然不过的往前一步：“其他人呢？”她问了一句，不是质问也不是试探，只是简简单单的疑问罢了。“都回去了吗？”
小丑为“回去”这个词下面隐含的“阿卡姆疯人院”笑了起来，“喔，甜心，你真好，”他像哈莉·奎因那样甜甜蜜蜜地说，“我怎么舍得让那群疯子打扰我们的时光呢？”
他说别人是疯子倒是半点也没有不自在，理所当然得很。那双藏在惨白面孔下的绿眼睛直直盯着阿芙拉，既期待又喜悦，还等着一个肯定的回答，可阿芙拉突然觉得兴趣索然起来。
“我和你不是同类，你和蝙蝠侠？也不是。”阿芙拉微微拧着眉心，她的视线轻飘飘地略过小丑、略过他的追随者、略过破旧电台上新鲜的血迹和包装精美的炸/弹，突然感到了无趣，“你在我身上寻找什么？无论那是什么，我觉得你都是找不到的。我是我拼命维系的一个表象，为了理性、底线还有这个纸糊一样的世界，我不会改变。你不用试探了，还是放弃吧。”
小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，显然完全不懂阿芙拉话语里的逻辑，但还是乖乖做出夸张的、惊叹的笑容来；夏洛克几乎要气死，掐着哈利上臂几乎用力到印出指痕，心急上火要他念出反咒他有话要说，而小丑？小丑，他震惊了，伸手捂住脸，像是要掉下眼泪。
“哦哦，可怜的小莱迪，可怜的小莱迪，”他颠三倒四地说，“被枷锁捆着、被愚人绑着，可怜的、可怜的小莱迪，”小丑伸手去按座椅上一个无比醒目的按钮，啪啪啪地砸出响声，“这可真是叫人难以抉择，我倒也真喜欢看你挣扎着不能释放自我的样子，伪善——！！！”小丑极突然地大声怒吼出来，“为了这些人！！你回头看看，小莱迪！他们有这个价值吗？！”
“他们？我不知道，但是你，小丑，肯定是没有的。”
这句话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传来。黑漆漆的蝙蝠怪物撞碎玻璃，像猛禽，像凶恶的捕手，在小丑女的尖叫声里用那双尖爪子擒住罪恶的源头，阴沉的愤怒膨胀在整间废弃工作室里，若是有普通人不幸身处这里，绝对会忍不住瑟瑟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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