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万向空”的主要负责人此前一直相信女儿的夭折是符合“万向空”理论的，在这个扭曲的体系内部能够实现逻辑自洽。直到王家母女三人找上门来，她察觉出其中的异常。但她选择忽视，再次将自己催眠，试图说服王家母女加入“万向空”。
“但她们毕竟不是傻子。”刘缘抿了一下她的薄嘴唇，“看过回魂仪式之后就知道这个靠不住。”
我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，示意她继续。
刘缘叹息：“然后她看到你了。她能看出你魂魄的问题和她女儿差不多，也从王家那边知道了你的事。”
她的态度很正确，没有马上相信单方面的说法。
“所以她要问我那些。”我接道，“从另一方得到证实后她才真正动摇了。”
“对。”刘缘看着我，“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证实你们的事情是一样的，也许她女儿只是单纯因为阴气的冲撞而夭折。”
“不过”两个字出的时候我的眼皮就开始跳了。
“这个就别雇我去查了。”我抢先说，“查不了。”
“只是查她女儿这边的。”刘缘无视我的拒绝继续说，“查出是什么原因死的就行，不用管其他的事。”
“还有网店的事没完。”我提醒并推辞。
“来得及。”刘缘说，“我这边有一些线索，你去查这件事我就给你。”
我发愣地看着她。
现在我完全相信她是外祖母的学生，而且学得比我好多了。
“行，好说。”我答应了，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，相互搓了一下，笑着提醒她付酬金，“先结了这一次的。”
她压了压价，我则负责抬价，最后在中间点成交。
她的报酬还是那么传统，这次付给我一点碎金。
“现在金锭和金条都不好找。”她抱歉道，“琐碎了一点，不好意思。”
我表示无所谓。
刘缘还站在院子里，没有回去。
我想留下她一个人触景思人，抬步想向回走店里，却听她叫住我。
“央子。”她说，“王家那边，你想怎么办？”
我笑了笑：“不碰面就好了。”
刘缘摇摇头：“都在一个地方，迟早会碰面的。”
我也叹息：“到时候再说吧，反正我是不可能用自杀给他们道歉的。”
她点点头，继而严肃地问：“老师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没有证据。”我说，“你不是不让我查吗？我还以为你知道。”
本来还想着直接问她来着。
她摇摇头：“那不是我的意思，是上面的意思。”
“而且说来惭愧。”刘缘看着院子，“久疏问候，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调到F市来，我甚至不会知道老师已经过世了。”
这和我此前的猜测真是相去甚远。我还以为她在这里工作多少都和外祖母有些关系。
“你们是怎么认识的？”我问。
“也是机缘巧合吧。”她回忆道，“我老家的警局比F市复办得早很多，我在那里工作。有次遇上了一桩很难办的案子，刚好老师去那里旅游，帮着破了。”
“我很敬佩老师，老师也教了我很多。”她说。
“你们行过拜师礼了吗？”我好奇道。
她遗憾地摇了摇头：“送过束脩礼，只是仪式还没来得及行。上次分别的时候说好下次见面的时候行，没想到就来不及了。”
难怪外祖母不曾提过她的这个学生。按照鬼市里的传统，礼仪没行全套，拜师不算入门。
“我以为你会想找她的鬼魂补一个。”我同样看向院子，“你知道外婆的魂也不见了？”
刘缘点头：“知道，光看你的档案和犯罪记录也知道你在找她。”
我尴尬的笑了笑：“以前干的傻事。”
包括但不限于招魂、请鬼、养尸，近几年确实没有再做。
“不要着急。”她平板一张的脸部情动了动，似乎柔和了一些，“也许老师只是躲起来了。”
“外婆……确实有可能。”我扯着嘴角笑了笑，“她说她有仇家债主，死了也不会好过。”
我有心替她还上，曾经找过外祖母的旧识商量，但他们说外祖母的账不能由我来还，只得作罢。
“是啊。”她叹道。
晚饭之前刘缘就走了，说是晚上值班，不能久留。
她走之前还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，说她如果行过拜师礼，就会是我的大师姐了。
“我还挺想听人叫我师姐的。”她说。
“我们老板，真是这么说的？”敖汤震惊地问我。
她从姜珊那里知道了刘缘面无表情开出的玩笑。而姜珊说她是在门口巡逻时听到的。
我忽然想起冰箱里的枇杷膏，那也是姜珊送的，她说路过“望”的时候听到我有些咳嗽。那是“万向空”特制香造成的。
“她听力也是够好的。”我说，“店里的隔音也是够差的。”
敖汤没有回应这个，只是一脸惊恐地说他们老板是怪阿姨。
我笑道：“这么说领导真的没问题吗？”
“难道不对吗？”她争辩。
“是是是。”我随口调笑，“就是你叫人家阿姨有点不对吧？真要算起来她和你也没差几岁啊。”
敖汤摆着指头算了算，说确实如此：“她大我……三岁不到。”
然后没声儿了。
半天没有下一句，我疑惑地走出仓库，想看看她是什么情况，没想到正对上一张苦闷的龙脸。
敖汤闷声说：“央子，你会嫌我老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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